16. 想做金主的第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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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脚步不紧不慢，两手自然垂在小腹，数着一串念珠。

他脊背挺直，下颌微微回收，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如果仔细打量，却会觉得他唇角好像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目光柔和，双瞳清澈。

陶然眼睛一亮，双手捂住嘴巴，将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声挡了回去。

几乎是同时，选角的几人中，传来一声短促的“呀”。

原者清绛单手掩着嘴，看向沈休所扮成的弘平法师，眼睛都仿佛亮起来了。

沈休刚到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因为他身材挺拔，长得也好，就像是书里写的“谦谦君子”活过来一般。

但她那时候并不认为沈休适合弘平法师这个角色，原因自然也是在于他的长相。

沈休的脸型是有些棱角的，与如今圈内许多男艺人不同，他的下颌线条鲜明，鼻梁高挺，眉毛也显得有些硬朗。

为他本人，这张面孔很有男性魅力，可是弘平法师则应该更加清秀，而且他精通佛法，对待万事万物总是持着相当包容的态度，甚至有些半神化。

可是她没想到，沈休化完妆后，身上的气质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化妆的缘故，沈休的五官似乎略微圆润了一分，露出光洁的脑袋后，他线条清晰的脸型看起来格外俊美。

他唇角含着一抹笑意，双眼饱含悲悯，仿佛了解人的一切苦痛，既蕴着情，又不含情。

他已经入戏了。

此时此地，他就是弘平法师。

在清绛看见沈休的扮相之前，她脑海中一直有一个模糊的弘平法师的样子。但就在这一瞬间，那个样子已经被眼前的沈休所替代。

沈休走到几人面前站住，双手合十微微躬身，然后便静静地立在原地。

导演将他上下打量了几回，敲了敲桌子，沉吟片刻出声道：“可以了，你可以回去了。”

沈休愣了下，从先前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又成了现代社会的年轻人的样子。

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道了声谢，大步回到化妆间。

陶然的心一紧，伸长了脖子往他们坐的地方看去。

她觉得沈休刚才一举一动都是大师的样子，导演竟然还不满意吗？

清绛也是这么想的。

她有些着急地戳了戳身边的编剧，小声问道：“我觉得他挺好的啊，比之前那个李文骐好多了。导演为什么不选他？”

导演杨申听见了她的声音，道：“不用他再试了，弘平这个角色由他出演非常合适。”

说着，他在纸上沈休的名字后面做了个标记。

坐导演另一侧的是剧组的制片人和选角副导。

那副导演听了这话微微皱眉，歪过身子道：“杨导啊，你这样就做出决定是不是有点儿仓促啊？万一这个谁——‘沈休’是吧——演技不过关可怎么办？”

杨导摆了摆手：“就他刚才一路走过来还有站在那儿的架势，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出家过。这都看不出有没有演技，您这个选角副导……”

副导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却被制片人打断了：“朱副导演，我觉得杨导说的有道理，毕竟他是对整部戏最了解的人了，我们还是相信他的决定吧，您说呢？”

“行，既然您都开口了，我也没意见。”

朱副导演笑了两声，抱起双臂靠在椅背上，“既然选定了人，那我们是不是直接结束试镜啊？”

“急什么，后面不是还有演员吗，再看看吧。”

杨导笑眯眯道，看得朱副导演又冒起满肚子火气。

他们交谈时的声音都不大，隔了些距离的陶然只能看见他们凑在一起，却什么都听不到。

她双手紧紧纠在一起，看得王乐彬都想伸手帮她解开：“陶助不用担心，沈休的表现很好，肯定会成功的。”

“我知道，可是万一……”陶然咬住下唇，想起沈休曾经被公司里的演员抢了角色的事。

谁能保证，这一次不会出现同样的黑幕呢？

王乐彬向导演身后的位置努了努嘴：“你看见那台摄影机没有？”

陶然点头：“嗯，怎么了？”

“演员试镜的过程，都被录制下来了。如果哪家公司觉得选角有问题，可以要求查看录像的。”

王乐彬低声道，“更何况，这次试镜沈休是公司主推出镜的演员，不会轻易黑到他身上了。”

说话间，沈休终于换好衣服卸完妆，回到陶然他们休息和等候的地方。

陶然傻乎乎地指着他头发说：“咦，你的头发怎么还在？”

沈休笑起来：“刚刚用的是头套，没有真剃光头。”

陶然吐了吐舌头，待他走近了，就看到他头上沿着发际线的那一圈皮肤有些发红，眼睛也冒出不少血丝。

“你这是怎么了？”

陶然神色紧张，“不会是过敏了吧？”

沈休摇摇头，头发还带着点水汽：“没有，就是卸妆用的东西有些刺激性，一会儿就好了。”

陶然心里忽然就心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