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贼

当天下午，李苍算是第一天真正上班了。心情不佳的吴本立一直藏在书房里没出来，老员工陈六空前热情的带着李苍兄弟俩，走遍了门店仓库熟悉了里里外外。除了一个帐房先生今日不在，店里的其他人都正式和他们俩打过了照面。

高栝全程郁郁寡欢心不在蔫，李苍知道这小子是在心疼那一顿天价酒肉，估计心都快要碎成了二维码。说实话李苍自己也多少有点心疼，但那些东西都快要变成米田共了，伤心又还能有什么用呢？

李苍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态已经变得出奇的豁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的缘故。在他看来，比起失去的父母亲人和恋人朋友们来说，眼前这点钱财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钱财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道理谁都讲得来，但也许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够真正领悟到个中的深意。

傍晚时分，咚咚鼓响，东市歇市了。

大家吃过了厨娘已经做的晚饭，这一天基本上就结束了。大东家吴本立开始盘帐，陈六等人或聚在一起聊天闲谈赌一赌小钱，或三两相约出去买酒寻快活了。除非大东家另有事情吩咐，否则大家直到明天中午之前，都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这不禁让李苍感觉，长安的生活节奏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闲散和缓慢。连一个小小的打工仔都有充足的私人时间来挥霍，一点都没有都市大忙人的感觉。

但是这样的生活一但习惯，想不当一条咸鱼也难。

虽然李苍来到长安才两天，对于自己的未来还没有一个特别清晰的定位。但自己千辛万苦的走出大山，绝对不是为了来长安做一条咸鱼。更何况不久的将来这世道就将大变，谁还能继续咸鱼下去呢？

李苍心中一亮，想到了吴本立的那个书房——既然现在这么闲，何不多读一点书来充实一下自己？

想了一想，李苍拿起刚刚从念奴那里顺来的那一块砚台，走向了吴本立的书房。

在文房四宝当中，砚的历史最为悠久，几乎与中华文明同生同在。李苍对砚台稍有一点品鉴能力，他早早就认出了念奴用的是一块“澄泥砚”，这可是四大名砚之一，到清朝就差不多断代绝产了。物以稀为贵，这面砚台到了21世纪绝对是天价古董。只是不知道，它在大唐时代能值多少钱？

吴本立爱写字，将砚台送给他再找他借几本书看，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想着这些，李苍敲响了吴本立的房门。

“大东家，还在忙吗？”

“苍啊？进来吧！”

李苍推门而入，看到吴本立正坐在一张堆满帐薄的桌几前，拍着脖颈晃了晃胳膊，一副劳累疲倦的样子。

“大东家的帐，还没有盘完吗？”

李苍上前问道。

“刚完。坐吧。”

吴本立看到了他手中的砚台，“你这是……”

“这是我亲戚送我的一面澄泥砚。”

李苍对着他坐下，将砚台摆到桌几上，“大东家见多识广，我想请你帮我品鉴一下。”

“赤色澄泥砚？”

吴本立有点惊讶的深看了李苍几眼，拿起那面砚台仔细端祥了一阵，神色渐渐变得十分严肃，“了不得，了不得！”

李苍微微惊讶，“如何了不得？”

吴本立翼翼将砚台放下，说道：“澄泥砚号称大唐四大名砚之首，赤色澄泥砚则是品相最好，向来只为贡品进献给皇宫——苍，你那位亲戚是什么人？”

李苍微微一怔，“一个生意人。”

“那一定是个了不得的生意人。”

吴本立眼放精光，沉声道，“至少，他和皇族的关系不浅！”

“哦？”

李苍心中微惊，看来吴本立还真是识货。念奴时常出入皇宫又与皇帝李隆基的关系很近，她能得到这样的砚台不足为奇。

吴本立指着那砚台：“这砚台上所雕的花纹，你可认得？”

“佛教飞天。”

李苍答得很肯定，这个不难认出。

吴本立笑了，“大唐以道教为国教，却为何会在贡砚上雕刻佛教飞天的花纹呢？”

“莫非是……”李苍顿时想到了一个名字——武则天？！

“看来你是猜到了。”

吴本立微微一笑，“这块砚台，至少是五十年前进献的贡品。当时在位的那一位君王，除了酷爱文史和书法，还特别的推崇佛教。至从她退位，飞天赤色澄泥砚就再没有人制和进贡了。现在除了皇宫里或有少量存品，市面上也就仅仅只有一些，她当年给予心腹重臣或是身边女官的赏赐，据说上官婉儿就曾经收藏了不少这样的贡砚。但是五十年过去了，这样的贡砚已如凤毛麟角一般稀少……苍，你可知道，它价值几何？”

李苍惊讶的摇了摇头，心想：难怪聂食娘说它是“斋主书房里的宝贝”，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它！

“若是一面崭新的赤色澄泥砚，绝对是千金难求。”

吴本立正色说道，“可惜有人暴殄天物已经拿它用过了几次，打个折扣，它至少还值六七百金！”

六七百金？

一百多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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