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圣意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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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爷爷为何要你代为祭天，同寿你当真不知？”

代天子祭天代表着什么，她当真不知吗？若是不知，她也不会以那样莽撞的方式来转移话题了。

可卿垂下眼睛，不敢抬头看景熙帝。

景熙帝见她不发一言，神色迟疑，便大声喝道：

“回答朕——朕为何要你代为祭天，你当真不知吗？”

可卿手指略微颤了颤：

“同寿略知——皇爷爷从今年年初开始，便在政事上对孙女儿多有倚重，甚至教导起孙女儿为君之道来；如今又要孙女儿代您祭天……”可卿说不下去了。

那个答案，是她不敢想，却又已然有所察觉的。

“皇爷爷，同寿不懂……父王的子嗣并非只有孙女儿一个；父王又正直鼎盛之年，未必不能获得嫡子，您何至于这般急切地选任孙系的继承人？”

可卿说着说着，神色竟忍不住慌张起来，急切道：

“可是您的身子……？”

景熙帝瞧见她焦急的神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皇爷爷也不骗你——这两年，皇爷爷身子大不如前了，也不知道还能为大清撑上几年。你父王虽做一仁君绰绰有余，但却怀柔太过，朕如何能不担忧？”

景熙帝叹了口气，直言道：

“实话说与你听——其实皇爷爷早前曾动过易储的念头。”

饶是可卿心态一贯平和，也忍不住为这话瞪大了双眼。

“皇爷爷执政已经五十多载了。这两年，皇爷爷总是忍不住回顾自己的为帝生涯。朕虽自负一心为民，但到底为了追求仁君的名声，在吏治、外藩交往上过于宽纵了。前几年，你父王又颇不成器，皇爷爷便想：与其把大清交给你父王，倒不如寻一严明之君，能够不惜为君的名声，将这大清的沉疴治上一治。”

人常说那些乱臣贼子“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却不知，这当皇帝，也是要有“敢与天下人为敌”的心的。

可卿抿唇问道：

“皇爷爷如此说，可是已有了人选了？却为何后来又改变了主意？”

景熙帝苦笑一声：

“你心思一向敏捷，这人皇爷爷不说，恐怕你也猜得出来。”

景熙帝转身，看向挂在墙上的《大清疆域图》：

“你父王不成器时，皇爷爷尚能忍心‘忍痛割爱’；但你父王前些年竟渐渐地收下了心，皇爷爷又哪里忍心这样待他？要知道，你父王是朕唯一亲手抚养的儿子；而太子若一旦被废，下一任皇帝又哪里容得下你们一家！”

景熙帝面色竟似一瞬间苍老了十分。

“皇爷爷不能狠下心罢黜了你父王，却也没有时间来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嫡孙了……好在有你！同寿，你是朕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儿，又一向比你父王坚定执着许多；这江山，与其今后交给那几个资质平庸的庶孙，倒不如给你更能令朕放心！”

可卿摇了摇头：

“皇爷爷，同寿只是个女孩儿，平生所愿唯择一人终老。您对孙女儿实在期望太过了。”

景熙帝笑了：

“同寿，那是你还不够了解你自己——相信朕，你天生便有一种‘藐视权贵、不计名声、一心为民’的特质；这种特质，不止是你父王的子嗣中，便是算上我所有的孙辈，也只有你这一个异类。你如今只见到了这江山的繁花似锦；待你见到那些满目疮痍、遍地饥馁之处，你自己便会忍不住插手去做——皇爷爷只不过想给你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身份而已。”

可卿倔强地看着景熙帝——

“那朝臣呢？百姓呢？他们会放任一个女子执政么？”

景熙帝哈哈一笑：

“在别朝，他们也许会广为非议，但在我朝，可是未必！”

景熙帝牵她去隔间的书房，抽出一本《清史·初卷》给她——

“这是我朝历任起居注侍郎整理出来的初卷，同寿你且看一看——在我大清，从清太祖元妃，到后来的世宗大妃，再到我朝的太皇太后……这短短一百年，朝中可从未少过女性掌权者的身影！只不过，从前这种执政能力只见诸于我水家媳妇、而未在水家女嗣中得见罢了！”

景熙帝想了想，又沉脸道——

“至于那些妄图复辟前朝的乱臣贼子，寿儿你又何苦把他们的言论放在心上？！”

皇爷爷这样说，便是认为孙子、孙女在继承皇位一事上并无区别了——既是如此，“长者赐，不敢辞”；便是皇爷爷选了谁，都没有拒不接受的道理。

可卿只得双膝跪在了地上，向景熙帝郑重地磕了一个头，复又抬头铿锵道：

“同寿必不辜负圣上厚爱！誓将以守护大清江山与仁爱万民为己任！”

景熙帝爽朗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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