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其一其二（捉虫）

周身的背景被渲染成一片黑暗，像是被困进了一座完全由暗色的死气构筑而成的牢笼里。四肢被雾化的晦涩阴气牢牢地锁定，不能动弹。

然而，鹤丸没有被吓到，他依旧很是镇定地看着潋年。

在无边的死寂里，苍白无生机的姬君还擎着一支刚刚采撷下来的花，嘴角噙有一丝怜悯的笑意。在死气的包裹中，生气无法抑制地流逝，被黑暗的背景吞食。

意识昏沉，光明成为遥遥无期的愿景。鹤丸眼前开始模糊，面前潋年的身影出现层层重影，半阖的眼中吞噬了光和暗。所有感官都开始消退，恐怕他是因为连“害怕”这种意识都消亡了所以才没有逃走。

为什么不逃走啊……因为她看起来很孤独。花不能让她笑起来，搞怪的面容不能让她笑出声。即使身处于盛夏，心依旧冰冷似一片冻湖，照映出来的，只有来访者的脸。

从她步入本丸大门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永远挺直的脊梁，好似永不得善终的孤绝，对胜利结局的意料之中以至于索然无味的神情。她的一切，缄默得太理所当然。

想，打破这寂静的仿佛虚假的神色！

这是鹤丸看见潋年第一眼的真实想法。她一瞬间就压制住了所有冲上来的刀剑，冷淡的表情，好像不能理解这么轻易打败神明是一件怎么大肆宣扬都不过分的事情。

就一招被一个看上去不大的小姑娘打败，让鹤丸觉得很挫败。可是，那个小姑娘一点都不在意，要知道这可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尾巴翘到天上都没关系。

鹤丸一把是斩过不知道多少强敌的刀，打败了这样一把刀，你给他一点开心啊，激动的表现好不好。不要让他觉得自己可有可无啊，人类！

你面前的是可是皇家御物，星级四花，练度满级的太刀。小姑娘诶，你打败了这样的人物，不要露出一副无事发生过的冷漠表情啊！

快点为这样的自己吓到，明明是这样强，却还是摆着不以为然的脸。那么他算什么。鹤丸这把刀算什么。

自我意识被囚禁于黑暗之中，被压抑在鹤丸心底的挫败懊恼不忿，一股脑的全都因黑色的布景倾泻而出。他的大脑里装满了被潋年不屑一顾眼神刺痛的悲愤。

再继续被黑暗直接审讯心灵，鹤丸的神格恐怕会承受不住的吧。潋年半阖的眼看着脸上露出，先茫然接着是愤怒最后委屈的脆弱神情。

闭眼吧。这么想的潋年，接着听见一阵喧闹传来。

“啊，老虎，不要跑了。”

五虎退追着极化回来以后变得巨大无比的小老虎，不，已经不能说小了。是只大老虎了。大概是数量决定质量。

伴随着五虎退的小老虎由五只变为一只体型也变得巨大，是过去五只加起来的总和。被扑一下已经不是过去小打小闹能比的。而且，极化回来的老虎尤其喜欢追着狐之助玩，大概是因为同属于动物系？

狐之助跑到潋年所在的池中亭，躲到了潋年身后，希冀她来保护自己。潋年将原本定定的看着鹤丸的眼神移到老虎身上。

巨大的白虎在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幽深黑眸下，瞬间被恫吓住，紧急刹车，停在了池塘边。潋年在五虎退直视自己的眼睛前，合上了眼。

鹤丸幻想中的暗色一如潮水般退去，一个呼吸，他清醒过来。眼前是把荷花放在膝上的潋年，再用梳子给狐之助梳理尾巴上炸开了的毛。

“为什么就只追在下一个，呜~”在下尾巴上的毛都要被吓秃了。

“因为这里的小动物比较少吧。”

潋年说，三天前五虎退说想要去修行变强，潋年想到自己迟早要离开，刀神殿的刀大抵会和小丸里的刀剑部队合并。还会有新的审神者来领导他们。五虎退的举动有益无害，就同意了。

但是，修行回来的小老虎变成了大老虎，还爱追着狐之助玩。狐之助经常跑到她身边来求救。有一点热闹的感觉了。

潋年梳毛的动一顿，她刚刚在想什么啊。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鹤丸。

原本他是想要让潋年睁开眼睛，她不睁开眼睛怎么看自己，怎么让他又靠近的机会。不过，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回过神来，就只见潋年给狐之助梳理毛发。

“哈哈，这还真是吓到我了，是姬君你的能力吗？”

鹤丸盘腿坐下了，“刚才有发生了什么吗？”

“大概。”

潋年现在闭上眼也还是能看见色块，这是把小狐丸泡进修复池后，潋年打算帮他调整灵力回路以达到修复神智目的，所产生的副产品。

看见的，大概是能量一类的东西。比如，绿色的生属性灵力和黑色的死属性灵力。

潋年供应支出的灵力远超过自身总量的四分之三，因为对自由的坚持，潋年拒绝接受本丸，她和刀剑之间没有任何契约关系。刀剑付丧神们对于灵力贪|婪的本能，便无法用契约束缚住。因此，即使潋年切断了灵力供给，抽回提供给刀剑的灵力，不能像审神者那般完全取回。

——刀剑自己会争夺那些灵力

于是不能再用大量灵力暴力辗轧的潋年决定使用巧技，刚刚实验在鹤丸身上的就是其中一种。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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